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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第一折 灵境不疑，恍兮惚兮】
【第二折 屈蠖盘螭，凫伏鹤立】
【第三折 刀成比翼，蜜作匀肌】
都说“日有所思，夜有所梦”，阙牧风不禁开始怀疑，是不是因为自己老想着别作梦，反而屡屡进入引陵钿中，发起这清醒之梦来。
一回神，身处的地方非干燥燠热、秃鹰盘旋的赤砂崖，也不是宇文中擎的荒岭草庐，两位高人的英灵俱未现身，场景阙牧风却异常熟悉。
这是从舟山返回钟阜城的必经处，且是整条路上最荒僻的一段，盖因附近有条截弯取直的新修官道经过，易行车马，时有小贩聚集，令此间渐少人行。道旁的破旧草棚挂着写有“奉茶”二字的木牌，秃裸的茅顶难遮晴雨，阙牧风每回返家都在这里盘桓，能拖一刻是一刻，以逃避父亲考问功课，又或不问。
阙牧风不由自主走向草棚，毕竟是发生过的事，无从改变。其实他只想停下，乃至转身逃走，纠结到心中声嘶力竭地尖嚎，两腿却不听使唤。
棚下果然有人在等他，手提连鞘的厚背鬼头刀，一如记忆中的模样。
“娘——”他听见自己喊，连硬着头皮的悚栗都一一复现，不知是该说引陵钿精细呢，抑或癖性不佳，十分恶质。
阙夫人王氏大老远便看见儿子，自也将他边挥手、边放慢脚步拖时间的死德性看在眼里，一直忍到少年踅至棚前，才一个箭步窜出，左肩微动，看似提鞘，约莫怕打得他头破血流，改抡右袖，连掀带按，冲脑门一顿暴揍：
“让你皮……让你皮！你很能写文章么？很了不起了么？文不成武不就的……让你侮蔑女先生！小畜生！”
“……娘！”阙牧风从小挨揍惯了，最会演苦肉计，向来不怕母亲。这是母亲头一回打得他不得不躲、不得不挡，双手抱头都捱不住，吃痛下本能一挥，格得母亲踉跄两步，既咎且惊，忽见手上沾了血，不知是被擦破哪处油皮，又或自耳鼻渗出，贲张的血脉令少年根本感觉不到疼痛，只余满满的惊惶。
王氏见了血都没打算放过他，用力揪他耳朵，怒上蛾眉，却是未语先泪，哽咽道：
“你皮，我同你爹说哪家小鬼不皮？长大了就好了；你不想去舟山，我同你爹说天伦难得，一家人多聚聚有啥不好？无论你干得什么，娘都替你说话，终于惯出个无行逆子来，欺师灭祖，辱没家门！
“你长大了，想娶媳妇儿了是不？有没问过娘？还是翅膀硬了，看不起我个山下牧羊女出身的愚妇，能自个儿作主了，管他娘的！是不是？”句句刺骨锥心，无比气苦。
阙牧风从未见母亲气成这样，遑论伤心，吓得双膝跪地，平日里的如簧巧舌忽失作用，连连摇头，却挤不出半字自辩。
少年刚被石世修撵出师门，连行囊都没收拾，只拿了姑姑赠他的“知无斩”横架双臂，故作潇洒地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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